如果離得夠遠,溫柔便不再有刺。
反過來說或也成立。

推薦布袋戲同人文:【默俏】趁年华

看金光一年有餘,也慢慢從狂熱戲迷退燒,想去年此時正好跌進了同人大坑,把三十六雨從頭到尾翻了個遍。來Lofter也是相對晚的事了,現在才發現這篇連載了好久的文,傻傻看了最新一回還以為是短篇,非常喜歡人物的刻劃,覺得每個角色的神韻都捕捉得極好。

才回過頭來看了第一回,這起頭起得當真好極了。好喜歡這樣恬淡的筆觸,也好捨不得狼吞虎嚥地讀,就存著慢慢地看。

乔下鲤:

这一世,默苍离本没想过再一次收俏如来为徒。

 

战火纷飞的世界里,默苍离与史艳文是同志。和平年代,亦可作友人。

转过一条巷子,院子里种了棵桃树的那户人家,半敞着掉了漆的门,随时等候好友来访。花影里摆下棋盘,对面坐着白衬衣温润如昔的史贤人——现在是闲人了,慢声细语说着家常小事。这样的日常太过平和无害,有时默苍离捏着棋子会不由出神。

“哎呀,这一步是默先生让我了。”

默苍离本就心不在焉,瞥了眼放错位置的棋子,收回手又拈起一枚。

“再让你十步,我也能败你。”

这一局仍是默苍离赢了。算上之前三十来局,史君子苦哈哈地拿出小本子更新连败记录。默苍离顺了顺袖口,抬眼注视院中桃树。云霞迟暮,夭华渐逝,枝叶间偶尔可见幼嫩的新果。

春华秋实,枯荣交替,天地间自有正序。

默苍离与史艳文作棋友的第三年,史家长子出生了。史艳文抱着稚儿,神情似喜似悲。新诞儿沉沉睡在襁褓里,面目稚嫩,唯有眉间一点隐约红痕,能令人遥想久远前那温润青年的风姿。

史艳文说:“这一世,我不愿我儿再那般忧苦。”言语郑重。

默苍离垂眸落子,又败了史艳文一局。

史艳文的连败记录更新到七十八局,新生儿满百抓周。喜得麟儿后史艳文某种程度上有点微妙的不靠谱,呆呆地说不如再多败我几局凑个一百整,博个好彩头。默苍离懒得理他,把他连人带棋盘请出了门。

史家抓周宴那天默苍离还是去了,见到不少熟人。被他败过的,被他徒弟败过的,被他坑过的还有被他徒弟坑过的,基本齐全了。杏花君正受主母之托验看新生儿的气色,一边说着吉利的话儿安慰这个母亲。史精忠出生时体质偏弱,刘萱姑着实担心了不少时日。这时候见默苍离来了,杏花君辞了主母来找他说话,没几句就忍不住问:“你是怎么想呢?”

默苍离端着茶杯看他一眼:“话理顺了再说。”

“唉我就是问,这一次你还要收这个徒弟吗?”杏花君揉了揉眉头,“你看都世界和平了,再续师徒缘分也不错,是吧?”

“世界永无和平那一日,只是你我身处之地无忧而已,杏花。”默苍离注视着茶杯上袅袅水汽,顿了顿,又道,“我不会收他为徒。”

杏花君欲言又止,史艳文已经过来请他们入席。今日的史君子满面春风,杏花君打趣他几句,一同入席不提。之前的话题自然搁下了。

新生的稚儿白白软软,裹着柔软缎子做的小衣服,整个看起来像只大号汤圆。记忆中的年轻人眉目秀美身骨修长,这种模样倒是新鲜,饶是默苍离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。

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丢了一桌,顾到幼儿的安全都是没有棱角的,零零碎碎铺在周围。只不过其中混进去一些奇怪的东西,什么蓝毛毛的羽扇,颗颗圆润的佛珠,小型的雕刻精致的弓,拔去了剑的剑鞘……就连杏花君也凑趣,把钥匙扣上的小算盘解下放在桌上。

小小的孩子勉勉强强坐在中央,缓慢地四处张望,仿佛被迷花了眼不知选什么好。稚气的模样实在可爱,宾客们都笑了起来,当然其中曾经被坑过的又还记着的笑得尤为开怀。默苍离袖手站着,转眸瞥了一眼,笑声就淡了下去。

竞日孤鸣咳了几声,贵气斯文地一笑:“苍离先生对弟子还是如此关怀周到。”

杏花君心想这是什么胡话。默苍离看也没看他,道:“太吵。”

竞日孤鸣不由得阴谋论起来,纠结默苍离到底是说笑的人吵还是他的咳声太吵还是都一起说了。千雪本是跟着罗碧来玩的,顺手稍上了一听默苍离也去就兴致勃勃跟来的他小叔,此时干脆地塞一块蜜果堵住竞日孤鸣的思想风暴:“安心看啦。”

白绒绒的小团子摇摇晃晃地一直挪到桌边,对一路各色花样的小玩意视而不见。默苍离正站在桌侧,低头与他对视了一眼。稚嫩的金色瞳孔里印出他的倒影,清澈明晰,毫无尘霾。

默苍离在那眸光里略略驻足,便移开视线。小团子咿呀一声,向他伸出手,没料站不稳,直直往桌下倒去。惊呼声里默苍离准确地接住了稚子,小小的新果稳稳落在他手掌中,却毫无惊惧,反而趁机握住他的头发。默苍离皱眉,将他放回桌上略为靠里的位置,再把头发从他手里拿走。总算能起身,才想退开,又被稚儿捉住了衣角。

温皇最喜欢在这种微妙的时刻让场面更微妙,笑了一声说:“恭喜史君子,令郎抓周抓了默先生,可见前程不可限量。”

众人都觉得这个笑话好冷,默先生扫来的眼风更冷,只好零零落落应和着笑了几声,说句恭喜。温皇体会着史宅内微妙的氛围,愉悦地摇了摇扇子。

好在刘萱姑毫无所觉,帮忙将幼儿抱开,又招呼众人入座。气氛重新活络起来。杏花君挨着好友坐下,看他面色平静,不由得打趣道:“我今日算是知晓世间确实有缘分一说。”

默苍离不置可否:“这满堂宾客,谁与谁没缘分呢?”

这话倒是让杏花君惆怅起来,不再多谈。默苍离如愿获得安静,垂下眼小口抿茶。茶早就凉了,喝着无味,不过应景而已。

一杯茶,温或凉的,尚且有个分别。缘分有无,深浅自知,早就没了分别。

不过那也不重要。

 

重来一世,无妨;偏偏漏了一盏孟婆汤,上一世的故人们纷至沓来,就很有几分天意作弄的味道。

默苍离亲缘寡淡,今世依旧。独自求学、研道、思索,漫漫古今卷帙浩繁,相慰平生寂寥。偏偏要让他想起,让他猝不及防,让他再见故人。

飘洋过海,远赴异国。一番辗转后归来,面目无改,却换了名字。杏花君知他心疾,善解人意地并不多问。这一世,不曾遭逢离难,未有肩头重责,生活平淡安静,默苍离仍旧不会是个平常人。

后来又遇友人二三,似友非友四五,似敌非敌六七八九十。于是更加平常不起来。

友人之一史艳文今世第一次当爹亲,浑身冒着喜洋洋的傻气。可惜儿子大名仍是史精忠,没有再一次命名的乐趣,只好关在书房提前琢磨长子的表字。他那七十八次的败局记录就一直没动过,直到史精忠报考大学前夕——默苍离申请了长期旅学交流,去了另一个国度。

彼时默苍离年纪尚轻,资历又浅,正适合去异国深研。那所大学的校藏里有不少他感兴趣的孤本,也是原因之一。孤本轻易不许外借,默苍离一留十几载,硬是把他青眼有加的那几套经藏都读阅通透了,才带着轻简的行李和厚重的履历回国。旅居的学校有意挽留他长期任职,开出丰厚的条件,但默先生所感兴趣的典藏均已透析,于是颇为无情地拒绝了。

一别许年,故里早不是当初模样。默先生缺乏对家的定义,只当作从一个地方旅行去新的城市,毫无感慨。出国前他将旧居的钥匙托付杏花君,下了飞机打电话给友人却没接通。好在巷子还是那条巷子,不曾易改名称,报出地名顺利上了出租车。一路上旧时风物大多不见,繁华街景看久了也乏味,默先生闭目养神,在脑中划过通讯录上一条条姓名。

能去的地方很多,想去的地方却只有一个。

巷子幽长狭窄一如往昔,连巷口花树都枝条招展如旧。车子驶不进去,默苍离在巷口下了车,提着手提箱走了没多久,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
「苍离啊,你回来啦。刚刚在开会没听到。」

“嗯。”

「回来前也不知道先通知我一声,不然我就去接你了。啊你等一下……」

背景音一片嘈杂,大约冥医把手机拿开了些,远远听见他中气十足地训研究生。似乎是某个实验环节出错了。默苍离等他又转回来,才慢慢地说:“你这么忙,我怎么好打扰呢,杏花。”

「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?好啦,你现在人在哪?」

“快到门口了。钥匙呢?”

「这么快?幸好我有先见之明,帮你放在史艳文家了。你还记得他家在哪吧?」

果然。默苍离毫不意外嗯了一声,结束了通话。正值花期,巷子里没风也有花瓣落下,纷纷扬扬一地。默先生在巷子里站了一会,肩上也沾了点落花。他也不拂去,踏过青石板向史宅走去。


这片地以前是市中心,后来市政府迁移,就变成老城区。巷子挺长,住户不少,又因为挨着校区,住在这的大多是学校职工,来去都是熟人。如今校区变成老校区,巷子里的住户还是那群旧人。

史宅的大门换了新的,漆得光泽匀亮。默先生驻足,在心里品评了一番门上对联的字迹。

「日月掷人去

   诗酒趁年华」

集得拙了。笔意虽成一格,仍略带稚气。默先生在心中严苛地评断。这不是史艳文的字,至于出自谁手,他心知肚明。

以史艳文诗文家传,却取少年笔墨装饰门扉,可见对长子的期许。以字观想其人,史精忠这一世当平稳无忧。

这样很好。

 

门半开着。默苍离注目良久,推门而入。院中布局无多少变化,连昔日布局落子的棋盘,也仍在原先位置。

院中桃树开得正盛,蔚如云霞,花朵拥簇着熙熙攘攘。树下落了一地的花瓣,衬着生了青苔的院中石砖,当真锦绣如织。

树底下站着一个少年,听见响动直起身转过头。他手中犹盈握着一捧花瓣,大约方才正在捡拾落花。那面容宁静秀美,眉间一点红痕艳如宝石,身后满院声势浩大的桃花,风骨如玉,眉目似画。

如此熟悉。

少年望向他,金色瞳眸里是陌生的疑惑,随即变成了然:“冥医前辈之前有打电话过来,您是……默苍离先生吗?”

 

不该是此时。不该是此地。

默先生想。不该此刻相遇。

他注视着少年步步走来,眼神表情没有一丝泄漏。那秀致人影映入淡漠如常的眼底,却擅自化作叩问的投石,莽撞地击入沉寂心湖。

 

这是最糟糕的相遇。

默先生没有去听心底骤起的涟漪,如此冷静地为这重逢下了定语。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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